37.

江琦打開門,看到他們都乖乖的坐在沙發上，兩條狗似乎是懂得人的心事一樣，乖乖的趴在一邊，也不吵鬧。

看見她出來了，老蘇就過去拿頭蹭蹭她的手心，似乎是在安慰著她。

江琦低頭摸摸它的頭，笑笑：“看來，蘇慕把你們照顧的很好啊。”

高逸把座位空出來了，讓給了江琦坐在一旁。他和劉轍他們擠在了一起。

“你們餓嗎？冰箱有什麽東西？我給你們做飯去。”

“不不不，伯母，你坐著吧，做飯我們去就可以了。”

“你們坐著吧，我想知道蘇慕平時是怎麽做飯的。”江琦道：“他說，你們都很喜歡他做的菜，說很好吃。他的廚藝就是我教的，你們一定會喜歡的。”

劉轍站起來道：“伯母，還是我們來吧，你遠道而來，我們怎麽好意思讓你來為我們做事了。”

“沒事的，我就是想知道我兒子平時是怎樣生活的，他在的時候不讓我來，說怕我辛苦。現在你們是攔不住我的。”

顧言他們也不知道該說什麽，好像說什麽都會觸碰到她的傷口。說什麽都要牽扯到蘇慕，說什麽也離不開他。

他們只能靜靜的坐在這裏。

廚房裏的又響起了往日熟悉的聲響，顧明軾隔著櫥窗看著廚房，他總有一種蘇慕回來了的感覺，可是又很清楚的知道那只是蘇伯母在廚房。

要是能欺騙自己那是蘇慕該多好。

江琦做出來的菜，與蘇慕的很像，很像，可是他們都能吃的出來，兩人所做的東西的不同之處。

這頓飯，眾人吃的很不是滋味，心裏很難受。

明知道不是他，卻總覺得是他。可是又不能騙過自己。

吃完飯後，顧明軾默默的去收拾碗筷，以往一直是他們收拾的，這段日子以來，就由劉轍來收拾。

劉轍也不敢放手讓他一個人去，一樣的陪著他。

屋裏一點聲音都沒有，靜靜的只剩下廚房裏碗筷碰撞的聲音。

顧言受不了這麽安靜，就把電視打開了，放著聲音。

江琦從房裏拿了一個相冊出來，放到茶幾上，道：這是蘇慕平時發回來的照片，我把他們整理好後，曬出來了，本來打算等他回來的時候，讓他看看的。”

顧言一頁一頁的翻開著，裏面都是他們在一起的照片，有一些是蘇慕偷拍他們的照片，有些是他們的合照。

看著看著，他們的心裏又揪了起來，很難受。

顧明軾出來的時候，剛巧看到一張他和蘇慕的合照，老顧老蘇還湊了過來，把它們的腦袋也照了進去。

兩人無言的坐下，看著顧言一張一張的翻著，大多是他們在一起的時候的照片。

“蘇慕說，他很開心，能和你們在一起生活。你們很關心他。”江琦看著照片，柔和的道。

“蘇慕平時很關心我們的，他很照顧我們，我們幾個就像是孩子一樣，沒大沒小的，也是他慣出來的。”劉轍有點難過的道。

“蘇慕這孩子，從小就很自立。”江琦道：“你們知道嗎，他是我一個人帶大的。”

“他提過。”

蘇慕說過，他父親是不在的。再問，他就不肯說了。

“蘇慕的父親，是個不負責任的人，把我們母子扔下就不管了。”江琦回憶起往事，依舊覺得很苦澀：“可是蘇慕反而回過頭來安慰我，他說，媽媽你不要怕，我會保護你的，我會好好照顧你的。”

劉轍給她遞了杯水。

江琦低頭穩了穩自己的情緒，道：“是我對不起他。他承受了很多。”

“蘇慕不會這樣覺得的，他很愛你的。”顧言道。

“是啊，蘇慕是個很孝順的孩子，”

“伯母，”顧明軾叫道，卻不知道自己要說什麽。

“蘇慕常說，你們都是很好的人。對他很好，他說他會把你們都帶回去給我見見的，可是我等不及了，就自己過來了。”江琦握住顧明軾的手道：“你們確實是很好的人。也不要為了他太過傷心了，知道嗎？一天我老人家見不到他，我就相信他還活著。”

“伯母，你累了，先休息好不好，有什麽事，我們明天再說。”高逸道。

“你們都去睡吧，顧明軾你進來陪我說說話，好不好。”

顧明軾點點頭道：“好。”

他們都知道大概是江琦有事要和顧明軾說。

顧明軾跟著她進去了蘇慕的房間。

顧言把客廳的燈關了，今夜無眠的人很多，可是聚在一起，也不知道該說什麽，還是各自散去吧。

高逸跟著劉轍進去了他的房間，劉轍想把他趕出去，道：“你來這裏，你讓顧明軾睡哪裏去？”

“他和顧言睡。”

“他不知道。”

“我不管，我就要和你睡。”

劉轍想拿把掃把他給掃地出門，現在什麽時勢，你他媽的跟我鬧什麽脾氣。

顧言道：“沒關系的，今晚我陪著顧明軾就可以了，你讓高逸進去吧。”

“顧言，謝謝你了。”高逸推開門就進去了。

劉轍無奈的看著他，道：“你發個信息給他吧，好好看著顧明軾。”

“嗯。”

顧言回到房間，開著一盞昏黃的小燈，躺在床邊睜著眼睛看著天花板。

他已經和李奕其的很久沒有聯系了，顧言也不敢打給他。

最近的事太多了，他心裏很亂，也很想跟李奕其說，可是拿起電話，卻怎麽也按不下那個撥打的鍵。

是不是要等到失去，他才會有勇氣跟他說明一切？

很難受很難受，總是有一種撐不下去的感覺。

江琦把他拉到了床邊，道：“坐下吧。”

“伯母，你想和我說什麽？”

“你知道蘇慕他有什麽事是從來不瞞著我的嗎？”

“知道，蘇慕說，從小到大，他的事都會和你說，因為他可以和你商量任何事。”

“是啊，看來，他也沒有瞞你什麽事。”江琦道：“不過有一件事，他一定沒有和你說。”

“是嗎？”顧明軾道：“我反而覺得，他有很多事都不和我說的。”

江琦從荷包裏拿出一張照片，道：“他說，這個人對他來說，也是很重要的。”

是他和蘇慕的合照。顧明軾訝異的擡頭看著江琦，道：“伯母，我，我不是很明白你的意思。”

江琦把照片拿了回去，大拇指不斷的摸著蘇慕的笑容道：“他告訴我，他喜歡你。但是他不敢和你表白。”

這怎麽可能？可是顧明軾回想道他和蘇慕相處的點點滴滴。內心卻有個聲音在告訴自己，怎麽不可能？

或許他一直在等，等著蘇慕能把話挑開。又或許是自己沒有足夠的勇氣去面對，選擇性的把這一切都給忽略了。

心安理得的接受著蘇慕對他的好。

明明知道，蘇慕對他，其實是和對顧言他們是不一樣。

可是這話忽然由蘇慕的母親的口裏說出來，顧明軾還是一樣的不知道該如何的反應。

尤其是，現在，蘇慕已經不在了，他又該如何的去面對這一切？

顧明軾覺得他的頭很痛。

“你不相信嗎？”江琦問道：“還是我現在說出來，你不能接受？”

“不，不是的。”

他只是，真的，不知道該做何種反應。才能面對蘇慕的這段感情。

“或許你覺得我現在說出來，對你來說太過殘忍了。你是不是覺得我很自私？讓你這麽難受？”

“伯母，我沒有。”顧明軾看著照片，眼淚又想掉下來了：“我只是一時腦子轉不過來，我需要一點時間面對。”

“蘇慕當初告訴我，他喜歡上一個男生，很喜歡，很喜歡。我心裏很難受，但我知道這不是他能控制的。如果可以的，他也不會讓我難過。”江琦道。

“那個男生？”顧明軾艱難的道：“一直是我嗎？”

“是的。”江琦的眼淚也控制不住了，一顆一顆的掉下來，滴落在蘇慕的照片上：“他說，每一次和你在一起，他都覺得很開心，但他不知道，你喜不喜歡男生，能不能接受他。他有時候說著說著，很難過的時候，就忍不住的哭了。”

是嗎？顧明軾從來沒有見過蘇慕掉眼淚，在他眼裏，蘇慕是一個很硬朗的人。似乎是什麽事情都能扛得過去，能把一切事情做好的人。顧明軾一直覺得在他身邊，就算是天塌下來都不用擔心。

那麽堅強的一個人，會為了他而掉眼淚嗎？

顧明軾拼命的忍住自己的淚水。

“你知道嗎？每一次他打電話回來，都會提到你。你們大學畢業後，決定住在一起，他很開心，那天，他打了三個電話回來。”江琦道：“你遇到了難過的事情，他也會告訴我，可是他自己遇到了難過的事情，卻從來不告訴我。”

江琦握住他的手道：“甚至有時候我都不敢去想，要是你喜歡上了別人，有了女朋友，蘇慕要怎麽辦。他怎麽能割舍的掉這麽深的感情。”

顧明軾低著頭，他一直在試圖消化這一件事，可是越聽下去，心裏越難受，覺得自己欠蘇慕的越多。

可惜，他什麽也做不到了。

“蘇慕最希望的是，你能快樂，知道嗎？要是他知道你天天為了他愁眉不展的，他會不開心的。”江琦溫柔的道：“我告訴你，並不是想束縛著你什麽，只是希望你能明白蘇慕的心意，也希望你能好好的生活。不要為了他，什麽也不要了，你們都還要好好的活下去的，知道嗎？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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